‌左权将军的13封家书

杨 文

在左权县上麻田村八路军前方总指挥部旧址内，展陈着左权将军1937年9月至1942年5月间，在行军途中或战事间隙写给母亲、叔父和妻子的13封亲笔信。历经漫长岁月的洗礼，纸张泛黄，字迹淡化，字里行间凝集着老一辈革命家的家国情怀。

“这些家书是理想信念教育的活教材，感动着每一位参观的人，也深深震撼着我的心灵。”讲解员赵茜说，“每一次讲述，我都克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。”

左权是我党牺牲在抗日前线职务最高的指挥员。1905年生于湖南醴陵的普通农家。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，黄埔军校1期毕业，留学莫斯科中山大学和伏龙芝军事学院，归国后成为工农红军战功卓著的高级将领，为我军的军队建设、军事理论建设作出了突出的贡献。西安事变期间，作为中共军事专家负责西安城防和护卫中共代表团，让东北军和西北军的将士们领略了红军将领的风采与实力，为我党我军争了光。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，国共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，我党领导的工农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，他被国民政府国防部授予国民革命军陆军少将军衔，任八路军副参谋长兼前方总部参谋长，协助朱德、彭德怀指挥八路军开赴华北抗日前线，开辟敌后战场，开展游击战争，粉碎日寇无数次的疯狂“扫荡”和国民党顽固派的频繁进攻，威震敌后，为我国著名的游击战术创造人之一。1942年夏季，日寇出动数万精锐部队突袭八路军前方总部，5月25日他在指挥部队掩护中共中央北方局、八路军前方总部等机关突围中，壮烈殉国。一时间山河失色，大地举哀，全党全军悲恸，我党的所有宣传工具都大力宣传他的英雄主义精神，党内军内领导人都题诗撰文纪念。毛泽东含泪题词：“为左权同志报仇！”。为缅怀先烈铭记历史，牺牲地辽县易名左权县。1988年他被中央军委确定为我军36位军事家之一；2009年被中央宣传部、中央组织部等11个部门评为“100位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”之一。

家书的纸张虽已泛黄，但将军那颗报国志坚的赤子之心却跃然纸上。1937年秋，在向抗日前线挺进的路上他收到叔父左铭三的来信，离乡后头次得到亲人的消息，竟是大哥左育林患肺病已去世4年的噩耗。家里失去了顶梁柱，一家老小指望谁?家国两难。他9月18日含悲给叔父回信，写道：

“叔父：从你的信中已敬悉一切，短短10余年变化确大，不幸林哥作古，家失柱石，使我悲痛万分。我以己任不能不在外奔走，家中所持者全系林哥，而今林哥又与世长辞，实使我不安，使我心痛。叔父，我虽一时不能回家，我牺牲了我的一切幸福，为我的事业来奋斗，请你相信这一道路是光明的、伟大的，愿以我的成功的事业，报你与我母亲对我的恩爱，报我林哥对我的培养......”

他从19岁离家，就再没回去过。战事间隙，于1937年12月3日给母亲写了一封信：

“母亲：亡国奴的确不好当，在被日寇占领的区域内，日本人大肆屠杀，奸淫掳抢，烧房子......实在痛心。日寇不仅要亡我之国，并要灭我之种，亡国灭种惨祸，已临到每一个中国人的头上。”

他告诉母亲：

“我军在西北战场上，不仅取得光荣的战绩，山西的民众，整个华北的民众，对我军极表好感。他们都唤着‘八路军是我们的救星’。”

信末，他写道：

“我军将士，都有一个决心，为了民族国家的利益，过去没有一个铜板，现在仍然是没有一个铜板，过去吃过草，准备还吃草。”

家书的字迹虽已淡化，但却清晰地记录着这位久经沙场骁将内心深处的温润与柔情，而且是那么的真切，那么的浓烈！“志兰亲爱的”，这是在家信中，他对妻子刘志兰最常用的称呼。

他投身军旅，戎马倥惚，无暇顾及个人问题，直到34岁时在前线遇到22岁的刘志兰。经朱德总司令做媒，两人于1939年春成婚，次年5月生下可爱的女儿，彭德怀副总司令起名“太北”。一家人度过了一段其乐融融的生活。大战在即，他考虑再三，万分不舍地把妻女送往后方延安。当时女儿不满百天。谁也没想到，这一别竟是刘志兰母女与丈夫和父亲的永别。

得知妻女平安到达延安，他于1940年11月12日给妻子写了第一封信，直至牺牲，他总共给妻子写了12封信，其中有一封刘志兰弄丢了，保存下来11封。这些家书充满对妻女深深的爱恋，每封总是无微不至，从学习、工作问到衣食、冷暖。

1942年5月22日晚，前一封信托人带走刚刚17天，他在昏暗的油灯下又给妻子写了两页纸，信中写道：

“志兰，亲爱的！别时容易见时难。分离21个月了，何日相聚，念念、念念。”

21个月！谁能想到，这位心里装着千军万马、谋划抗倭大计的将军，一直在默默地数着日子盼望一家团聚。写信后不到3天，他便血洒驻地麻田村附近的十字岭上，年仅37岁。信，最终到了妻子手上，成了他深情的绝唱。

“将军鲜活生动的家书，释放着震撼人心的力量，是留给我们最珍贵的无价之宝。”从重庆来参观的丁云霄如是说。

烽火硝烟，家书万金。在战火连天的岁月里，一封封情深意重的家书显得弥足珍贵。如不是捧读这些家书，怎能想到一个铁骨铮铮的将军，对母亲、叔父的孝敬，对民众、战友的关爱，对妻女的挚爱?无情未必真豪杰。左权将军不愧为侠胆柔肠大丈夫，丹心碧血真英雄！

来源：整理自《文史左权》（左权县政协文史资料征集编撰委员会）